存在主义疗法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家是教堂的常客。这种每周一次的训练得以施行,可能来自我祖母的影响。她的父母在英国出生,而她对圣公会无比忠实。我们曾在新泽西州托伦顿的三一教堂参加过礼拜;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认为它是教堂建筑的突出模范,但它的确自傲于高高的哥特式染色玻璃窗,在一个小男孩的眼中,它给人留下了令人敬畏的深刻印象。当时我喜欢去教堂。我最喜爱的一点可能是之后去吃的薄烤饼,那间本地的店铺有草莓味的糖浆——如果你那时候问我的话,那就是卓越美食的顶峰。但我也享受那些圣歌,那些令人屏息的木制教堂长椅,即使是早晨穿上盛装的仪式我也喜欢。与其他东西相比,我最爱的还是那些教义和神秘。我参加主日学校,阅读圣经,尝试搞明白它的内容。圣经最有趣的部分是《启示录》,它预言了未来发生之事。当我在别的地方读到现代的读者倾向于认为《启示录》令人难堪甚至尴尬的时候,我变得迷惑不解。对于孩子来说,那就是圣经里最酷炫的东西。那里有天使,有野兽,有封印,有号角;有什么不令人着迷?当我十岁那年祖母去世之后,我们就不再去教堂了。我当时还是那种随意的信徒,就像你在许多美国家庭里看到的那样。我转向自然主义的过程并不戏剧化也没有震撼我的人生,它就是慢慢在我身上植了根。这是一个平稳的相变,并非突然发生。然而有两件事特别突出。第一件事发生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们当时在教堂,有几个志愿者正在聊天,谈的是最近礼拜仪式流程的改变。他们对新的安排很满意,因为之前的仪式里人们起立和下跪的时间太长,坐下来休息的时间不够。我觉得这种说法异端得令人愤慨。我们怎么可能可以就这样随意决定礼拜仪式里应该有什么内容?那不是由上帝决定的么?你现在的意思是告诉我人可以一时兴起就改变这些东西?我当时还是教徒,但怀疑已被种下。最后我成为了一所天主教大学的天文系本科生,那所大学在维拉诺瓦,就在费城附近。当时我已经对宇宙的运作有过充分的思考,对于任何人来说,我都符合自然主义者的定义,尽管我当时还没有“出柜”,无论是面对自己还是其他人。维拉诺瓦大学有一大堆必修课,其中包括哲学和神学课程各三个学期。前者迷住了我,后者也令我度过了不错的时光——我的教授们都机敏得难以置信——我也很喜欢讨论这些想法,无论我个人是否相信。第二件事是我听到了一首歌,名字叫“唯一正途”(TheOnlyWay),出自埃默森、莱克与帕尔默乐团(Emerson,LakePalmer)的专辑《Tarkus》(当时维拉诺瓦大学天文系是前卫摇滚粉丝的温床)。除了基思·埃默森弹得一手好管风琴以外,这首歌里还有一些我未曾听过的东西:一条明明白白咄咄逼人的无神论信息。“不需要圣言/你现在听到了/不要去害怕/是人创造了人。”这作为诗歌来说并不算好,又明显不足以作为讲道理的哲学论证。但这首有点傻的歌让我第一次想到,不相信宗教也没问题——我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也不需要隐藏。对于身处天主教大学的羞涩孩子来说,这一点意义重大。有些无神论者是被专制的宗教家庭教育推向弃绝宗教信仰的。我不是这样;我的经历不能更宽松了,至少是当他们调整了礼拜仪式,让我们不用跪下来这么久之后。我们那里的圣公会对于去教堂的人来说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而维拉诺瓦大学在神学课以外对学生也没有宗教上的要求。我一直对世界怀有好奇心,科学也令我着迷。我们谈过“敬畏和惊奇”,但这是两个不同的词。我敬畏宇宙:它覆盖的范畴,它的复杂程度,它的深度,它那一丝不苟的精度。但我最主要的感受还是惊奇。敬畏带有崇敬的含义:“这令我充满敬畏,我觉得自己不值一文。”惊奇带有好奇的含义:“这令我充满惊奇,我要去把它弄明白。”我总是认为惊奇大于敬畏。我们这个世界中很多事情对我们来说都很神秘,这些神秘之中有某些东西在诱惑激励着我们。仅仅将神秘的事物当作神秘来接受,而在宇宙本质上无法理解的这种确信之中寻找慰籍,这就犯下了错误,就像买了一大堆侦探小说,但是每本只看开头一半那样。神秘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它们体现了某种真正不可知晓的事物,而是它们预示了一场激动人心的解谜之旅。就像伊丽莎白公主那样,我一直都认为关键的一点在于世界的不同侧面能够互相调和并言之有理。我们经历过有关宇宙的一切都暗示着,它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们足够努力就能理解它。关于现实如何运作,我们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但同时我们也已经搞清楚了很多东西。那里仍然充满了神秘,但没有理由担心(或者希望)这些谜题无法解开。类似的思考最终让我放弃了对上帝的信仰,成为一名快活的自然主义者。但我希望我永远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将那些在现实最基础的本性这个问题上跟我有分歧的人都看成敌人。最重要的区别并不是有神论者和自然主义者的区别,而是这两种人的区别:那些对宇宙非常在意,以至于愿意作出诚实的努力去理解它的人;还有那些将宇宙放进预先定好的框架中,或者认为它理所当然是这样的人。宇宙比你我都广阔得多,为了理解它而开始的探求将拥有各种各样重要信仰的人团结在了一起。是我们在与宇宙的神秘较劲;如果你关心对宇宙的理解,我们就是战友。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讲述了世界本性的故事。宇宙是个奇迹,它是由上帝创造的,作为表现慈爱的独一行动。宇宙的壮美跨越了百亿年以及数不清的恒星,最后在地球上人类的出现时达到高潮——有意识有觉知的造物,作为灵魂和肉体的联合,能够赞赏并回报上帝的慈爱。我们有限的生命只是更长久存在的一部分,我们死后仍能参与其中。这个故事很吸引人。你可以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相信它并且努力去调和它与那些科学教导我们的有关现实本性的事实。这里有另一个故事。宇宙不是奇迹。它就这样存在,没有指引也不受约束,展现出拥有不偏不倚规则性的自然规律。上百亿年来,它自然演化,从低熵的状态向复杂度增加的方向演化,而最终会坠落为毫无特点的均衡态。我们人类就是奇迹,但不是那种打破物理法则的奇迹,而是说在完全符合那些自然法则的情况下,如此复杂、有意识、有创造性、带来关怀的生物竟然可以出现,这是如此奇妙而令人惊叹的奇迹。我们的生命有限而无常,并且珍贵得无法衡量。我们的出现给世界带来了意义和重要性。这也真是个相当不错的故事。它以自己的方式对我们提出了严格要求,也不一定能赋予我们想要的一切,但它与科学教导我们的有关自然的一切若合符节。它给我们留下的是责任和机会,让我们将人生塑造成想要的模样。诗性自然主义提供了一个富饶且回报甚丰的理解世界的方式,但这种哲学需要一点毅力,需要愿意抛弃行不通的想法。当我沉浸在第一次公开承认自己是无神论者带来的热情之中时,我偏向接受科学最终可以解决我们的所有问题这种观点,其中还包括关于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以及我们应该有什么样的举止。我思考得越多,就对这样的可能性变得越没有信心。科学描述了世界,但我们要利用这些知识来做什么,这完全是另一回事。直面现实可能会让我们觉得自己需要某种存在主义疗法。我们漂浮在毫无目的的宇宙中,面对不可避免的死亡,思考着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但只有在我们作出随波逐流的选择时,我们才会变成那样。人类正在毕业成人,离开了童年成长中的舒适规范,被迫照料自己。这令人生畏也使人疲惫,但得来的胜利也要更甜美。后面更精彩《大图景》论生命的起源、意义和宇宙本身跻身BrainPicking的年最优秀科学读物”列表作者:[美]肖恩·卡罗尔译者:方弦哲学园联合湖南科技首发长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