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笃君按：我愿如同女神脚下那只香艳的小猫一样，度过此生。（波德莱尔《恶之花》）

受了好友、象征派诗人波德莱尔的影响，法国印象派画家马奈以诗人所提倡的“现代生活”（laviemoderne）为题材，为卢浮宫的拾荒者画像，为巴黎的“奥林匹亚”画像，不倦地描绘着那些漂泊在法兰西第二帝国（-）首都边缘的人们。

▲油画《奥林匹亚》（）

法国印象派画家马奈作

现藏于巴黎奥赛博物馆

在年的巴黎沙龙上，马奈的画作《奥林匹亚》引发了艺术史上的一场著名丑闻。由于《奥林匹亚》以巴黎妓女为主角，加之马奈模仿的是文艺复兴画家笔下女神“维纳斯”的经典形象，导致前来参观巴黎沙龙的市民们对《奥林匹亚》由恨生怒。人们指责《奥林匹亚》不仅有伤风化，更是亵渎神灵，他们冲着画作边咒骂边吐口水，甚至有人举起了拐杖和雨伞，威胁要毁了她……主办方不得不将马奈的画作高高挂起，才能使《奥林匹亚》免于被暴民毁掉。

▲油画《沉睡的维纳斯》（）

意大利文艺复兴画家乔尔乔内作

现藏于德累斯顿历代大师画廊

马奈这幅画的灵感确实源于两幅文艺复兴时期描绘爱与美之女神的名作——乔尔乔内（Giorgione，-）的《沉睡的维纳斯》和提香（Tiziano，-）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特别是提香的名画《乌尔比诺的维纳斯》，马奈曾经在佛罗伦萨之旅中临摹过这幅画。与提香一样，马奈也在床后的背景中画上了穿衣女子，以此来突出前景中的裸女。

▲油画《乌尔比诺的维纳斯》（）

意大利文艺复兴画家提香作

现藏于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

然而，不知是不是有意向传统发难，马奈为画作起名为“奥林匹亚”，而非“维纳斯”。奥林匹亚（Olympia），是那个时代巴黎妓女的流行花名，这个名字的本意是“来自奥林波斯山的人”，即“来自天国的人”。而且，马奈还将提香画作中，在女神脚下安眠的小狗换成了一只受惊的黑猫，将背景中那两位在嫁妆箱前忙活的女仆换成了一个手捧客人赠花的黑人。提香画作中的小狗和在嫁妆箱前忙活的女仆都暗示着忠贞的美德，而代表女巫的黑猫和代表殷勤求爱的鲜花显然就与婚姻无关了。更何况，奥林匹亚耳畔那一朵硕大的粉红色胡姬兰象征着香艳之力。黑女仆，黑猫和胡姬兰，这一切都令法兰西第二帝国的正经市民感到不安——整个画面充满着淫荡的气氛和不祥的预兆。

这一切已经很令人不齿了，而女主奥林匹亚非但没有像乔尔乔内的维纳斯那样沉沉睡去，反而还梗着脖子，坦然直视着观众——这目光仿佛把每一个观众都变成了她的客人，因为在那个时代能与裸体妓女目光接触的通常只有她的顾客；于是，奥林匹亚的眼神激怒了法兰西第二帝国首都的正经市民——显然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本就生活在一个拥有超过三万妓女的大都市。

但也正因如此，马奈的《奥林匹亚》才是一幅革命性的画作，马奈要画的本来就不是女神，而是一个普通的漂泊在巴黎社会边缘的女人——生活虽苦，她却依旧对生活充满信心。因了奥林匹亚这淡定的眼神，马奈成为西方艺术史上现代派绘画的开山鼻祖。

下期预告：现代奥林匹亚

往期文章链接：

《与艺术沾边·》马奈的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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