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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孙力舟

键睿智库高级研究员中信改革发展研究院研究员

宋菲

河南工业大学教师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学博士

中国和日本都属于东亚国家，距离西欧和西半球都很遥远，古代史上与这些地区的交往较少。中国第一个派往欧洲的使团是东汉负责西域防务的定远侯班超派出的甘英，他出使大秦（罗马帝国）半途而废。中国第一个到达欧洲的使团，则是大蒙古国13世纪中期派出的，都比日本16世纪末向西欧派出第一个使团“天正使節”（TenshōEmbassy）要早得多。但是，日本向美洲派出的第一个使团“慶長使節”，则比中国派往美洲的第一个使团——年由美国人蒲安臣挂帅访问美国的清朝使团，早了多年。

01

日本人建造的西班牙大帆船

根据日本外务省网站的介绍，年，在鲁迅先生曾求学的日本东北部城市仙台的协助下，支倉常長的铜像在墨西哥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阿卡普尔科（AcapulcodeJuárez）树立起来。那里就是支倉常長（HasekuraTsunenaga，又拼写为（FaxecuraRocuyemon）使团年1月25日登陆的地方。支倉常長是明朝末年远渡重洋的日本航海家和外交官。

图1：位于墨西哥Acapulco市的支倉常長铜像

年，刚建立不久的德川幕府的海军部长向井将監（MukaiShōgen）下令在伊豆（Izu）造船。建成的船载着以仙台为中心的日本东北部奥羽地方大名伊達政宗的两位使者向墨西哥出发。但是这艘船在东京湾入口处的浦賀(Uraga)以外几英里处就沉没了。

图2：派出使团的大名伊達政宗

年，伊達政宗（DateMasamune）不甘心失败，准备向西属墨西哥、西班牙本土和罗马教廷派出支倉常長领衔的外交使团。在向井将監的命令下，日本人花了45天的时间造了另一艘船。参与建造这艘船的有名船员、名铁匠和3,名木匠。日本人将这艘大帆船命名为伊達丸号（DateMaru），西班牙人后来将其命名为SanJuanBautista。这艘船是日本建造的第一艘仿照欧洲式样的船只，当时的日本人把这种式样叫做南蛮船（nanban-sen）。

02

支倉常長使团抵达墨西哥和古巴

仙台的大名伊達政宗负责远航出使工作，他任命食邑约为石的家臣支倉常長担任使团负责人。在《伊達家慶長元和留控》（RecordsoftheDateHouse,Keichō-Genna）中有这样的记载：

“在日本历的9月15日，伟大的帆船离开了石巻（Ishinomaki），驶向南蛮”（由于日本人最先接触的欧洲人大多来自位于日本之南的西班牙殖民地菲律宾，当时日本人把天主教国家及其殖民地称为南蛮）。

该使团的主要目的是与当时被称为新西班牙（NuevaEspa?a）的墨西哥建立贸易关系。枣丸号顺利的横越太平洋，到达了今天属于美国加利福利亚州的CapeMendocino（在旧金山以北约英里），然后沿着北美洲西海岸向南航行。

经过3个月的航行，年1月25日，使团中的个日本人和40个西班牙人抵达阿卡普尔科，他们受到了热烈欢迎。使团在阿卡普尔科停留了一个多月，等待西班牙殖民当局的接待安排，在此期间使团中的日本人和西班牙人曾发生冲突。3月24日，使团抵达西班牙殖民者在北美的统治中心——墨西哥城。西班牙殖民政府举行了盛大仪式欢迎日本来客。根据目睹此事的历史学家奇马尔帕因（Chimalpahin）的记录，日本人带来了铁、写字台和布匹用于贸易。

图3：考察过北美西海岸的西班牙探险家尼科尔-德卡多纳（NicolásdeCardona）给西班牙国王的报告附图。其中D表示从日本驶来的大帆船。

有些日本来客受到复活节仪式的感染，在墨西哥受洗成为天主教徒。支倉常長住在墨西哥城的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旁边，与新西班牙总督会面。他说，他打算到西班牙拜访菲利普三世国王，说服国王同意日本人到菲律宾贸易。支倉常長留下了使团中的大部分日本人，带领小部分人向东穿过墨西哥半岛，到达位于墨西哥湾的港口城市维拉克鲁斯（Veracruz），在那里登船前往西班牙。

图4：古巴首都哈瓦那的支倉常長铜像

年7月，支倉常長使团抵达古巴首府哈瓦那，在那里更换船只并停留6天。1年4月26日，哈瓦那海湾岸边树立了青铜纪念像。

03

使团的欧洲之行

在经历了一些大西洋上的风暴之后，年10月5日，支倉常長使团到达西班牙的桑卢卡尔-德巴拉梅达（SanlúcardeBarrameda）。支倉常長于年1月30日会见了西班牙国王。年2月17日，西班牙国王的私人牧师为支倉常長洗礼。支倉常長的教名是菲利普?弗朗西斯科?支倉（FelipeFranciscoHasekura）

此后，支倉常長率使团经过法国尼斯附近的圣特罗佩（Saint-Tropez）港，进入意大利，访问了罗马教廷。年11月，支倉常長会见了教皇保罗五世。

图5：西班牙宫廷画师克劳德·德鲁埃绘的支倉常長和伊達丸号，他在罗马见过支倉常長

此后，使团并未继续东行环游地球，而是选择原路返回，再次穿越了西班牙和墨西哥。

年4月，支倉常長再次会见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三世。国王拒绝与使团签定允许日本与西属墨西哥贸易的条约。国王表示不相信使团是日本统治者德川家康（TokugawaIeyasu）的代表，西班牙国王已经收到情报，德川家康在同年1月颁布命令驱逐传教士，并开始迫害日本基督徒。

04

返回日本的漫漫长路

年6月，支倉常長使团从西班牙塞维利亚港上船，再次越过大西洋，抵达墨西哥东海岸。使团在墨西哥停留5个月，然后回到阿卡普尔科。横沢将監（YokozawaShōgen）担任船长的SanJuanBautista号（伊達丸）号正在哪里等着他们。在支倉常長带领使团到欧洲期间，SanJuanBautista号载着50名从墨西哥邀请的专业技术人才回到日本，后来此船再次越过太平洋去迎接归来的支倉常長使团。船员们在墨西哥卖出了从京都带来的上等胡椒和漆器，带着20万比索菲律宾银币与使团一起向西横越太平洋。

年4月，SanJuanBautista号抵达西班牙统治下的菲律宾。菲律宾当时经常遭到英国和荷兰舰船的袭击。西班牙殖民政府发现SanJuanBautista号非常坚固耐用，决定购买该船。支倉常長为伊達政宗买了不少东西，并建造了一艘新船。年8月，支倉常長回到日本长崎港。

05

载入史册的壮举

支倉常長使团的航行，是日本有文字记载的第一次跨越太平洋和第一次跨越大西洋的航行，也是日本人第一次到达西半球和第一次到达拉丁美洲。支倉常長使团也称为慶長使節（KeichōEmbassy），这是即年皈依了基督教的日本大名大友宗麟（ōtomoSōrin）派出的以伊東マンショ（ItōMansho）为团长的天正使節（TenshōEmbassy）之后第二个到达欧洲的日本官方使团。同时，这也是整个东亚、东南亚地区第一次前往美洲的官方使团。

图6：支倉常長的远航线路

当支倉常長回到日本的时候，日本政局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此时，支持支倉常長远航的德川家康已经过世，他的儿子徳川秀忠（TokugawaHidetada）相当排外。欧洲基督教传教士都被赶出日本，日本与西方的接触大大减少。因此，使团与墨西哥建立贸易关系的主要目的并未实现。年8月7日，支倉常長去世。后来，他的儿子和曾随他去过美洲和欧洲的几个随从，因为不愿意放弃基督教信仰，而被幕府政权下令处死。年，支倉常長在失望中去世。寛永元年(年)，日本与西班牙断交，禁止船只进入。年，德川幕府开始颁布锁国令。日本使团再次到达美洲，就要等到多年后江户幕府末期开国以后的万延元年（年）使团了。

图7：位于日本宫城县支倉常長纪念公园中的的支倉常長墓地

年，墨西哥与日本签订《友好商务与航海条约》，成为第一个与日本签订平等条约的欧美国家。年，日本文学家遠藤周作（EndoShusaku）发表了描述支倉常長出使欧美的历史小说《武士》。年5月，日本読売新聞社出版了長部日出雄所著长篇历史小说《密使——支倉常長》。

注：

（1）本文出现的日本地名、人名、年号、使团名采用日文汉字写法，出现的美洲地名用西班牙文写法，以便于读者检索资料。

（2）感谢青年史学家王顺君女士提供天主教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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