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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youseeher,sayhello

ShemightbeinTangier.”

——《Ifyouseeher,sayhello》BobDylan

丹吉尔是个十足的浪子。在摩洛哥，没有哪一座城市像他这样，充满混乱、喧嚣甚至感伤的过往，然而却总在颓靡之处盛开奇异的繁花。

他拥有辽远显赫的身世，早在公元前2世纪，由腓尼基人建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历史先于罗马。凭借依傍的阿特拉斯Atlantic海岸，在希腊神话中，他被称为极西之地，遥不可及的神迹让其他城市望尘莫及。他是摩洛哥的后花园，坐拥大西洋的宽广与地中海的温柔，阿特拉斯山脉（Atlas)为他阻断了撒哈拉大漠的狂风，依山而建的白色山城终年风和日丽，花草繁茂，素有“摩洛哥夏都”之称。大西洋和地中海在此交界，上世纪60年代已经成为自由港和自由贸易区，他是非洲第一大集装箱港。他是当之无愧的“文艺青年”的摇篮，大旅行家伊本·白图泰在这里诞生，他毕生踏足44个国家，包括元顺帝统治下的中国，他的传世之作《伊本·白图泰游记》成功启蒙了一个叫马可·波罗的年轻人。著名画家马蒂斯、德拉克罗瓦用画笔描绘他的妩媚多情。作家威廉·柏洛兹、杰克·凯鲁亚克、萨缪尔·贝克特以及让·热内都在作品中讲述过他们喜爱的丹吉尔。田纳西·威廉斯、布莱恩·吉森、尚·吉内、艾伦·金斯伯格、杜鲁门·卡波特甚至滚石乐队都在此地居住过。然而，上帝左手给他得天独厚，右手也捧上命运多舛。他的过往支离破碎，扼守世界交通的十字路口和地中海咽喉多年，历来兵家必争，战火连绵，无数次被异族占领。20世纪初被欧洲13国瓜分殆尽，丹吉尔沦为“国际共管区”。这里成为犹太人、外侨、政治难民的庇护所，国际间谍、小偷、骗子、投机者的天堂，商人、富贾的聚居地，瘾君子、走私犯、同性恋放浪形骸、肆意妄为的声色场，颓迷暧昧的氛围让他声名狼藉。收归摩洛哥后，他沦为北非君主的弃子，因为遭到老国王哈桑二世的厌弃，一度资金匮乏，经济衰退、文化凋敝，移民撤离，死气沉沉，唯有骗子横行，游客望而止步......

如今的丹吉尔算得上浪子回头，当今的穆罕默德六世国王下决心要将它打造成地中海的核心，一个伟大的“丹吉尔-大都市”复兴计划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丹吉尔深水港、“丹吉尔自由贸易区”、高速列车......“超越卡萨布兰卡，成为摩洛哥最主要的经济中心”，丹吉尔正在书写历史上全新的一章。

虽然关于丹吉尔的故事厚重曲折，然而在迤逦的摩洛哥旅途记忆中，丹吉尔并不深邃，准确说，它在记忆里并不连贯，时间将它解构成若干片段与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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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天台仙人掌尖尖的芒刺背后，快要醒来的丹吉尔沉浸在一片幽蓝之中。远处山峦起伏，风车在深深浅浅的蓝色里不知疲倦地翻转，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过一会儿，阳光攒足了力气冲破厚厚的云层，金光霎时点燃了寂静的海湾，一切从灰蓝转为沙金。展翅的海鸥、尖顶的建筑，镂空的窗都在明亮的晨光中留下迷人的剪影。天气微凉，Eling和我披着被子站在一起，静静地独享了早晨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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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著名的斯帕特尔海岬之塔观景台，尽管一直一直捂着头顶的帽子，风还是猛地掀起它吹向大海，还好茂密的杂草帮我截住了它。以这座多年历史的CapSpartel灯塔为界，向左是大西洋，向右是地中海，眼前一望无际的蓝就是直布罗陀海峡，无数人曾在此极目远眺，迎着风，仿佛隐约已经闻到了对岸热烈奔放的西班牙和风姿卓越的欧洲大陆盛开的芬芳。当初大力神海格力斯Hercules在此用手将欧非大陆撕开一个裂缝时，难道是因为风吹恼了他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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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到丹吉尔的人，都不舍得错过“大力神洞”。这个天然形成的洞口已有年的历史，用大力神海格力斯HerculesCave的名字命名。它的形状酷似一张反转的非洲地图，左下角那个小洞，是配齐的马达加斯加岛。自从这个发现公之于众，越来越多的人称它“非洲之洞”。

与众人排队留下剪影的山洞比起来，洞外那片海的蓝色更让我着迷，如同彩铅抹出的颜色，蔚蓝、深广、单纯，无限接近童年第一次读到“大海”这个词时的憧憬与想象。可惜，除了转存在手机上的几张照片，这一段关于斯帕特尔海岬旅程的原图奇异地消失了。但是这又何妨呢，丹吉尔已经把记忆深处让人心安的蓝色，还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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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午后，走在丹吉尔城堡KasbahdeTanger千回百转的小巷里，抬头可见狭长的蓝天，不时有葳蕤的植物爬过白色围墙奉上一簇花朵的艳色，在斑驳的光影间装点着河水般流逝的时间。

"在丹吉尔，光线是如此柔和，与地中海完全不同"，在给朋友的信中，野兽派代表人物法国画家亨利·马蒂斯HenriMatisse这样写到。多年后，某个秋日的黄昏，光线依旧从KasbahdeTanger古堡的拱形城门洞斜斜地投射到石板路上，给每一个步入其中的人镀上日暮的金色。在我们热恋般反复穿行拍照的某个瞬间，好像真的寻回了夕阳留在画家心中的温度。

CasbahGate,-LandscapeViewedFromaWindow,

不知道当年马蒂斯是否和我们一样，猝不及防地爱上门洞中强烈的光影。但我知道，他反复从窗口望向丹吉尔的老城时，一定是迷上了这里富有韵律的蓝色。丹吉尔用绚丽饱和的色彩、辛辣又温柔的阳光征服了画家的心，年到年，马蒂斯两次造访摩洛哥，唯独在钟情的丹吉尔住了数月，他那大胆使用对冲色彩的狂野画风应该就是在丹吉尔咸腥的海风里练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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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吉尔的日落，没有人会质疑它的浪漫。山巅上望下去，分不清橘色天际下的是大西洋还是地中海，漫长海岸线如同绵延的画卷，磅礴的铺陈在脚下。只有被风掀起的裙裾，说不尽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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